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艰难的一生71•苦酒

赵原野 鹰眼观新 2023-05-01

作者:连传浩。

鹰眼观大地,社会新闻酷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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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了作,酒卖不出去,只不过是压住了本钱,反正酒是个放不坏的东西。

可我家喂的六头猪,那才是真正的把它没法。

它们吃糟都吃习惯了,不管买多好的糠,也是吃一半,糟蹋一半,只好将它们吃剩下的饲料中,掺一点煮熟的细米,它们才吃完。

偏偏这一年做酒的人家至少也喂了四头猪,特别是一早上,其他塆里的人,来到左港一看,各家放出来的猪,聚在一起,都说像草原上的羊群一样。

一到冬天,特别是下雪天,酒糟就业不由主了,这也是一个伤脑筋的事。

不说别人,就说下左塆的左麦青,他是个牛贩子。每年冬天,他就进两三头牛在家中喂养,一到开春,他就卖好价钱。

一遇到下雪,他就怕他喂的是老弱的牛冻死了,就挑一担箩筐,天不亮就来槽坊里等着买糟,无论你怎么解释,他都不走。

你说你喂猪没得法,他也说他喂牛没得法,反正你总不能动手把人家往外推。

你被他说软了,他就买你一担。如果你心太“硬”,他也要死缠着买一箩筐。

万一“害”得他一箩筐也没买到,他挑着空担出槽坊门时,就说:“我下次来,你再一箩筐也不给,我就不走。就是讨饭讨到门口,也要给一口。何况我买糟又不还你的价,你说么价就是么价。”

遇上这样有缠劲的人,你就把他没法。连喜欢抬杠的清山,也怕他。清山不卖糟给麦青,麦青就说和清山是亲戚,你是么样连亲戚也不认呢?清山也只好干笑。

哪里是个么亲戚哟,不就是清山的嫂嫂左芙蓉是下左塆吗?和他左麦青又不是一个房份。

就是我不卖左麦青的糟,他左麦青也说我和他是亲戚。理由是:他的老伴姚莲枝,也是张家店姚塆,论辈份,姚莲枝还要长姚春环两辈,要喊她老姑婆。

其实,姚莲枝解放初就嫁到了下左塆,她娘家早已无人了。此后,姚莲枝就没回过娘家,姚塆不是七老八十岁的人,谁也不认识姚莲枝。

今天,为了买糟喂牛,坐在槽坊里无事,这种八竿子也打不到的亲戚也扯出来了。

他又是五十多岁的人,不匀一点糟给他,像话吗?

人家那大的年纪,说这些话,就是卖脸,脸面值千金。如果到了这个份上,还不卖点给人家,我自己就没脸了。

即使自己再去买猪不爱吃的贵糠,也起码要卖一箩筐给人家。

一个雪天,我因天冷,早上四点钟我才起床去放酒。到了早晨吃早饭,我的酒还没有放完。

春环见我还在放酒,这是最忙的时候,槽坊里是一刻也不能离人的,她就把早饭送来了。

由于我今天起床晚,春环就没送过早的东西来。现在送来的早饭,自然有鱼有肉。

早饭送来了,可我没时间吃,挑水,换水,添煤,看酒花,忙个不停。

雪后的路,又不好走,挑着水太走快了,又怕滑倒了。正在我换水的时候,文志炎老师挑一担空箩筐进来了:“哟!今天是这个老板在放酒,那更好说。”

“么事好说呀,喝酒好说是不?”

我故意绕开话题:“那你文老师就放开量喝吧。”

“你别说话打岔,我是来买糟的。听说这些时糟不好买,是你在做,我就不用担心了。”

“那不一定,你怕是我做你就靠得住。今天这一作的糟,都是戏场里的姑娘。”

“都是有主的,是不?有主的,我也要一担。你的糟,我再搞不到,那还完了。”

我笑道:“那你就等吧!”

文志炎老师坐了一会,见又来了几个买糟的人,都是他认识的,就站起来跟大家打招呼。又拿起看酒花的杯子和碗,揭开坛子来看我的酒花。

我笑问:“你也会看酒花?”

“你怕是造原子弹,我们塆里在队里的时候,还不是做过了酒的。”

他说着,舀了半杯子,在碗内打起来了。看他那动作,是打花的个样子。

他连打了三遍,一点花都没有,就挖苦起我来了:“难怪你做酒这么赚钱的,坛子放满了,还在放!放得完全没有酒花,还要放!这哪里是放酒呢?完全是放水!太黑心了!”

大生和勤勤也在旁,都笑起来了。

我也说:“不黑良心,当然能赚到钱。你不是说我坛子放满了还要放吗?我真的还要放,起码还要用脸盆接着再放十几斤。你可不要在外面卖我的臭呀,不然的话,我就不卖糟给你的。”

勤勤等人又笑起来了。我去挑了几担水,又换了一锅水,真的在坛子口上又加了一个脸盆继续接。

接着,我用打酒花的小碗,舀了一点点酒,再用那个打酒花的可以装半斤酒的小搪瓷杯子,舀了一满杯酒,递给了文子炎老师。

再揭开春环送来的饭菜,说:“不好意思,水酒,就委屈你喝一杯吧,喝了之后,要是嫌太水了,就再喝一杯。”

文老师笑道:“嘿嘿,我说你是放了水,你就想封住我的口。酒,我是要喝的!水酒,我也还是要说的。”

勤勤这时笑得更带劲:“连老师这一下,可遇上了铁面无私的包青天。”

文老师更来劲:“我不咽你的好菜,有这个葵香萝卜就好得很。你还说不是水,你看,我一口就喝了这么多。这不像喝水的是么事?”

“好!喝得漂亮,再来一杯。”勤勤大喊起来了,接过文老师的空杯子,又要去舀坛子中的酒。

我一下抢过勤勤手上的杯子,故意唬着脸说:“不是你的酒,感顺风人情是不?”槽坊内又一次充满了笑声。

我叫文老师吃几口饭,他说在家中吃了早饭来的,就又坐在他的个箩筐内,脚,吊在箩筐外,头,靠着墙。

一会又说:“今天起早了,瞌睡来了。”就再没人跟他说话,不一会,头靠着墙,睡着了。

文志炎老师一睡着后,我就开始舀水,端锅,抽溜盘,开始出糟。

大生,勤勤,麦青,再加春云二老板,都不做声不做气地自己到正里面去舀酒糟,生怕把文老师惊醒了。

这四人,除了左麦青是死缠着要买一担外,其余三人都是向我借糟。

因为自己丢了六头猪之后,我就不敢喂那么多,现在只喂了两头。再加上我家中的糟还可以够吃一个星期,见他们跟我讲了几次,就借给大家算了。

而一作酒的糟,装浅一点,可装五担。像他们这样自己装,不一会的功夫,就被他们自己四担装完了。

他们挑着走出槽坊门时,勤勤又笑着说:“文老师今天中了你的计,他过一会醒了,要怪你的。”

他们都走了,我也开始了放烧水。清山进来接热水喂猪,一见文志炎,就喊:“文老师,是么样那辛苦呀?晚上做强盗去了?”

文志炎一惊,揩着嘴角问:“酒放完了?我的糟呢?”

“你还记得糟,我说是戏场的大姑娘,你不信。你到我家中去看,看我还有没有一粒糟?”

“那我不能跟你下地!”

“是哪个叫你喝醉了睡着了呢?”

“嘿嘿,我……我今天早晨是起得蛮早……”

清山也笑道:“比我们做酒还起得早一些?你就像六十年没喝过酒的个样子,我在我家中,就听见你喝酒抬杠的声音。”

我再才揭开我的酒坛子,舀酒,打花,一次,两次,三次,没有花。

我问文志炎:“你刚才是不是喝的这个没有花的水酒?你再看。”

我在碗内掺了一点水,还是没有花,再多掺一点,再一打,满碗铺着动都不动的酒花。

清山也在旁边说:“还可以吃水。文老师,你刚才就是喝的这个酒是不?你这就是先生上了先生的当,那是你的酒量大,要是我,这还没有起花的高浓度酒,喝那一杯子,今天一天都不能醒。人家连老师这一作是他自己的四百五十斤好谷,要是在端午节前后,可以出对半酒。这一满坛子酒,只能装一百八十斤,还要另外接几十斤。这是下雪,酒产量还是减少了的。这么厉害的酒,你是么样能当水喝呢?”

文老师的脸本来就喝红了,这下更红了。

我又忙宽慰他:“你刚才要不是挖苦我心太黑,今天,你的糟也买回去了,又不会醉。就是现在有糟,一旦糟比一担谷重多了,你又怎么挑得回去呢?明天再来,我负责任向明天的老板借一担糟卖给你,箩筐扁担都放在这里,明天放了午学,你就来挑酒糟回家,这你该放心了吧?”

文志炎老师没做声。不好意思地笑着走了。



无论做什么事,出差错是难免的。而做酒出差错,害了自己,还要害别人。

一次是在恒哥的班做酒,他也是个多病的人,做酒全靠他的大儿子建新。这次在恒完全没来槽访看一下,建新也做得井井有条。

但毕竟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,最后复正的时候,忘了加底锅水。

一放了午学,我见建新在复正,大膨桶也退出来了,就往膨桶内挑水。待吃了午饭后,再去买回粮食往膨桶内倒,以免又摸黑到塘里去挑水。

开始,我只嗅到一股淡淡的糊味,可随着顶棚的气冒大,糊味也越来越重,我再挑一担水还没进槽坊,就嗅到一股刺鼻的糊味了。

我忙说:“建新,再不能烧,敢快出灶,糊得厉害。

他说:“那……那也没法,又不能加水,粮食还没蒸熟,是么样出……出灶呢?”他还在犟着添煤猛烧。

这时候,清山和小玉都跑过来了,清山还未进门就吼道:“建新,叶了鸡巴,再烧,锅都要被你烧破。我家中都闻着刺鼻子。

说着,就不管三七二十一,将建新从灶下面吼过来,亲自拿着锹,打开灶门,拼命地把火往外撮。

建新还在结结巴巴地说:“那……那是么样行呢?粮食还没……没蒸好?

清山又吼道:“再等你蒸好了,锅都被你烧穿了。你这做出来的酒,老鸡巴要!干脆挑回去喂猪,我怕猪都不吃。

等建新出完了正,我和清山揭开折子,拿出几根正花一看,我的天,正花上烧了一层黑烟子,如果再一烧,正花非烧断不可,再一看底锅,更可怕!

底锅内还不到一桶水。清山说:“只要底锅边子露出水面两三寸,烧红了的锅铁就把正花烧糊了。他把锅里的水算还没烧光……”

建新也是被清山吼苕了,他丢下槽坊里不管,只顾去翻抄他的粮食下他的酒麯。

我也不好再把气给建新受,只好替他舀起了那一桶刺鼻的糊底锅水,去大塘里挑水来拼命的洗正内的一股糊味,洗了又换水,洗了又换水。

清山说:“你那样洗,恐怕还不行,不然你的酒也做糊味的。干脆,连折子带正花,都拿到塘里去洗。

我一想也是,就都搬到塘里去洗了半天,再等我去人家塆里买了粮食回来,天已经黑了。只好在两点钟起床的时候,一边烧火,一边打坯子。

开始放酒了,我一直担心的事,被证实了。接一点酒往口里一试,明显的做糊味!

口是分金炉,这怎么办?这酒怎么卖呢?这一下,可被建新害惨了。

不但是我,我后面接着做的清山的酒,也做糊味,只说是一个人比一个人的要强一点,连最后做的焕章的酒,也有点做糊味。

这一阵子,大家只要一见了建新的面,就埋怨他。

过了上十天,小鱼二老板从他当厂长的大儿子那里回来了。

他回来一听,不是埋怨建新,而是说我们这几个人都是屎肚子,他说:“如果将正花也烧了,无论你怎么洗,都不行,就是用刨子将正花上的黑的刨掉,也不行。”

我说:“那怎么办?那不要换新的?”

“那还用问吗?赶快去换。旧折子和正花莫丢了,等建新再放那作糊酒时,让他用旧的。不然的话,一套新的被他用了,又会沾上糊气。”

连大生也说:“以前在队里做酒,哪个糊成这个样子呢?”

二老板说:“我也只是旧社会经过一次,连正花都烧断了。那一作的粮食,倒在粪坑里做了肥料,连猪都不吃。”

酒有糊味,光只卖熟人,老喝酒的人,逼着他们买。虽说实在是难卖,让人发愁,但不减产,也就是说,不减少收入。

但如果做丢了作,减了产,那就要赔本了。

这天,是八月中秋的前一天,也是一个星期天,我在家做糯谷酒。我是第一次做糯谷酒,心里没底。

清山曾做了几作,他说:“糯谷酒我做怕了,粘死人,粘得到处都是,又不好抄。我有一作的麯下冷了,白做一作,一分钱都没赚到。”

我见他做了几作,就不时喊他到槽坊里来指点一下,算做得还顺利。

这天,我起得早,等我出完了正,春环的中饭也熟了。我心想,等吃了中饭,再来下麯正好。

正当我将粮食扒开的时候,小清来喊我吃饭,我笑道:“怎么?明天是中秋节,还要兴一下老一套?”

小清脸一红,笑道:“我不是来送节礼的,我是引火安的大哥到张家咀去了的,他父女二人也来了。做完了,人家是从没来过的客,快回去陪他坐一下。”

我说:“好,好。”就带上门,和小清一起回来了。

小清婆家的大哥,是汉口的工人,一见我,站起来和我握了握手。

到了酒槽坊里来了,不管是喝酒和不喝酒的人,我都是要死劝酒的。为我这个性格,春环曾不止一次当着客人将酒拿了。

她总是认为:酒又不是个么养人的人参燕窝,把人喝醉了哪里好呢?并不是自己舍不得酒。

当然,这来的客人,都是舅弟和叔伯的舅弟,他才敢将酒拿走,这是真心为客人好嘛。

可今天,春环一反常态,她也叫小清的大哥多喝两杯。除了他是上门客之外,更主要的是他大哥是呕气来的。

原来,他大哥有三个孩子,儿子,女儿,小女儿。不幸的是,他的大儿子,因婚姻问题,离家出走了。已有几个月的时间,杳无音讯。

全家人,所有的亲戚,都出动帮忙到处找,到处打听,仍无消息。

这不,小清听说张家咀的个巫婆很灵,也是慌不择路地相信迷信,找到张家咀去了。

现在是他们三人回来,路过我家,也到了吃中饭的时间。小清就将他父女二人引到我家来了。

在人家这么痛苦的心情下,即使他没有心思喝酒,我也不能不陪人家多坐一会,多聊一会呀。

再说,自己是个老师,对呕气的人的安慰,何况还是亲戚,也是自己的职业本能呀。

也是谈得太投入了,谈得忘了形,这时,清山进来了:“你赶快去下麯!”

我一听,猛然想起来了,忙说:“大哥,你再吃点饭,我还要去穷忙。”

我推开门将粮食一摸,完了,一点热气都没有。就慌慌忙忙地下麯,慌慌忙忙地抄。

糯谷一冷,回了生,粘在一起,都是几斤一个的大砣子粮食,像大块粑粑一样,就是有天大的本事,也无法使酒麯均匀地撒到每一粒谷上面了。

温度一低,酒麯也咬不进去。

我这一作糯谷酒,不但捞不回本钱,肉内都烂了三四十块钱。看来,做酒这玩意,你稍马虎了一个环节,它就要让你吃死亏。

做酒之家来了客,如同西瓜地里来了客是一样的道理。菜,没有可以,酒,是不能吝啬的。



1991年的春节,是我母亲的新香。大年初一,拜新香的来了四桌。

让我根本没估计到的是,重一中学的校长刘金元也来了。

刘金元被所有的亲戚公推到了第一桌的第一席,由姚塆我的几个舅弟和清山的妹夫张国志作陪,清浩在下首斟酒。

刘金元校长座位的背后,就是我家装七百斤酒的个大酒坛子。一桌子的人,都是一个口气:“你刘校长这么大的礼节,还来给下属拜新香,他的酒坛子在后面给你靠腰。今天,不带一点春风回去,就显得我们太没礼貌了。”

结果,将刘金元劝得大醉。算还好,他回去的时候,还有陪同他一起来的付志强老师,扶着他回去了。

结果,初三我到刘校长家回拜的时候,刘金元校长的妻子望梅嫂子毫不讲情面的当着很多人大声训斥我:“连老师,你做的像事,你想把我家的摇钱树害死他是不?……”

刘金元一听这话,暴跳如雷地和他妻子吵起来了。

搞得我真是无地自容,我不停地说对不起,表明我那天没坐桌子,在厨房里出菜,刘校长是好好的走回的,我一直送出了村,刘校长不让我送,他说:“你再送,我就不走了。”我只好回来。

望梅还是不依,刘校长又来骂她老婆不通人性。

我一看,一个大年初三,搞得塆里人像看把戏的,我尴尬至极地将礼包从自行车上拿下来,放在他家桌子上,就回头推车子走。

算还好,刘金元的两个女儿还是蛮晓得事,都说:“连老师,你总是来我家玩,我妈的脾气,你不是不知道。莫走,莫走,你要见怪,就更让我们都难为情了。”

刘校长的侄儿刘远鹏也过来笑着问:“连老师,初一里我幺幺是么样醉得那么失体统呢?”

他不待我回答,接着说:“一个大初一里,搞得塆里人像看把戏一样,我幺叔回来后,跑到我婆婆的坟前扯起喉咙哭,我们费了好大的劲,才把他拉回……”

类似这样客人来我家喝醉了的尴尬事,真不知发生了多少。

做了十几年酒的时间可以计算,但这其中的酸味苦辣,真是无法计算。

做酒是水里淘金,但大家都做怨了,后来,谁家也再不想做酒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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